2009-02-07

【當兵】終究還是沒射出來:鍋蓋頭(Jarhead)



想像你是個飢渴的慾男,看過不少A片、聽了很多長輩或同儕的風流史而立志轉大人,於是花了很長的時間鍛鍊身體尤其是下半身,精讀性愛指南自信已具備高超技巧,經過漫長等待終於說服女人與你上床,你甚至還吃了大補丸、威而剛,提槍上陣時卻發現你的馬子完全不如你想像的那麼回事,不僅身材差勁聲音難聽,愛撫過程意興闌珊配合度低,更慘的是到了最後關頭她的爸爸媽媽竟突然出現,硬生生將你們分開……結果,你依舊保持處男之身,終究還是沒射出來。

《鍋蓋頭》就是一部這樣的「反高潮」電影,片中挪用了大量的一般美式戰爭片語彙(註一),然後再以一段段精準的寫實場景予以解構,冷冷地嘲諷了歷來戰爭片的主流傳統,也間接透露出對美國進行波灣戰爭的不屑,在敘述過程中還保持著一貫的低調詩意。

本片精準捕捉了當兵過程中的一個面向,即:你大部分的時間其實都是消磨在無意義的小事上,或者為了一些無意義的小事而受罪,各種生活習慣、感情與意義多多少少會遭到壓抑或扭曲,但也說不上什麼大悲大喜,有的只是荒謬。當你卷進一個龐大的科層制的規訓機器裡,一切都是零敲細打出來的,所謂的勝利英雄或壯烈失敗,說穿了都是書生的幼稚想像。

書中主角渴望真正作戰,一方面反映了戰爭機器灌輸給他們的崇高信念,但更多是來自於對平庸生活的無意識反叛,以及對於訓練過程中的各種機械操練的超越衝動,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規訓機器潛在的暴力本質。這種衝動最後得不到發洩,正宣告了這些信念與衝動不過都是一種個人的浪漫幼稚。

這些,都是本片的成就。然而,如果我們稍微拉開當事人的視角,從戰爭整體的意義的角度來思考,則影片最後停留在射精不成的鬱悶以及「我們仍在沙漠中」的疏離感,就顯得自我侷限與書生氣,很容易又停留在個人際遇不佳與壯志未果的層次,錯失了反思戰爭意義的機會。

停留在「終究還是沒射出來」此一層次,最壞的情況是使人更加努力把握為戰爭賦予意義、完成英雄壯舉的機會,較好的情況則是停留在持續的荒謬感以及(用國軍用語來說)「不知為何而戰、為誰而戰」的空缺之中;而這一空缺,仍很容易引來另一波意識型態的傳喚與非理性意志的暴衝。

這可能與原著小說及本片係以親身經歷者口吻進行敘述有關,但是,比較好的作法也許是設法利用各種手法把問題尖銳地提出來,刺激觀眾自己思考。

另外有一點值得一提。本片所描述的從軍經驗與台灣的當兵經驗有許多相似之處,如軍中的紀律規訓與次文化、漫長無目標的等待、兵變以及各種生活細節等。但其中有一個重大的差異是:本片沒有台灣軍中常見的打混摸魚、各自鑽營、上下交相賊等等面向。在《鍋蓋頭》片中,即便充滿無聊等待、結局令人沮喪,但所呈現出來的軍隊樣貌畢竟相當「精實」,而且長官基本上皆盡責、有能力還帶點風趣,並沒有偏離主流美式戰爭片中的形象太遠。

是美軍實況確實如此?還是本片不想就此多做挑戰?我不知道。

註一:其中也有許多是著名反戰影片的語彙,如庫伯利克的《金甲部隊(Full Metal Jacket)》。


2009-02-06

【左右看】告別釋聖嚴

【左看】地獄不空,哪有涅槃
趙萬來/大學教授


釋聖嚴死了,留下遺言:「寂滅為樂」,但芸芸眾生未有絲毫樂狀、聞偈精進,反而一片大慟,也就是所見寂滅者€乃因肉身爾,不是心念,正是俗眼俗證,與他們信奉師父所揭示的境界不啻相去雲泥,應該說,聖嚴無來也無去,不過是愚人癡人間藉個僧人演出又一齣鬧劇,聊資遣發多餘情緒。

聖嚴,不是一闕傳奇,勿寧是一場誤會。

渠所立派的法鼓山,不在遠,就在台北,較諸其他三大佛門直截台灣頭面人物,得到最多權貴名流的護持,所以法務蒸蒸日上,問題是這一籮筐的政客、財主與影星都是造業最重的慾海男女,自有來山悲懺的動機,卻被高捧、照亮、放大,成為善男信女的典型,不問可知,這樣的法鼓山必然道行輕薄了,無關聖嚴本身修為。

事實上,聖嚴自知打佛七需要時間、打禪七還需要文化,都屬於中上人等的條件,而與普羅大眾無緣,所謂眾生平等不過是一句誑語。抑有甚者,期許這些中上人等發菩提心,適足以堅振他們無垢的自信,一方面練心成為自了漢,不問資本是業力;一方面心地柔軟,開始慈悲喜捨,成了善霸,益加鞏固現行的吃人制度,從而驅趕勞動階級更離異佛法。地獄不空,哪有涅槃!



【右看】佛教鼎盛,挑戰正多
甘向西/政治評論家


有道台灣開了漢傳佛教未有之盛世,徵諸聖嚴法師往生所引起的巨大迴響,確實庶幾近之,雖不敢逕稱台灣佛國,但確有佛國台灣的一面,讓佛教源出的印度來客驚訝不置,也讓無神論的大陸官民睜大眼睛。

但在有識者看來,正信佛教正處於由盛而衰的轉捩點,試看各大學的校園已普遍不存在佛學社,這是近30年來佛教勃然興旺的後備力源,同時苦學、苦修、苦行、苦證的高僧大德也成絕響,不復有如今日開山立派的領頭羊,更可憂的是,四大名山的開山祖師一皆年登耄耋,聖嚴已去,星雲大師、證嚴上人及惟覺老和尚也都體氣羸弱,一旦圓寂,復繼乏人,就怕佛門從此寂寞無聞了,只因為到今日依人勝過依法。

應該看見,宗教也是個市場,行情起落無常,例如曾經流行於戰後的基督、天主兩洋教,已經讓位土教了,而土教也遭到腹背兩側挑戰,迎面而來的是享樂風高漲,吸人心神幾已成為另一種宗教,而在信仰的究竟上藏傳佛教四派俱見殊勝,近年更有接引古印度及原始佛法的修行法門,如內觀,完全摒去宗教色彩,直面心性用功,頗能滿足知識階層袪除神祕化的要求,後勢可期。這一切都鞭策佛教在四大山門的基礎上力求精進,否則,傳承問題就不是掌門人屬誰的問題了。


From:台灣立報2009.02.06

2009-02-02

Brecht's Journals 1934-1955

23 jul 1938

一刻也不要相信事物必然如其所是的那樣發生。

Brecht's Journals 1934-1955

1935

by 1918 i was a solider' council delegate and had been in the USPD. but on getting into literature i never progressed beyond rather nihilistic criticism of bourgeois society. not even eisenstein's great films, which had a colossal effect on me, nor the first productions of piscator theatre, which i admired no less, moved me to study marxism. perhaps this was due to my scientific education (i had studies medicine for several years), which strongly immunised me against influence from the emotional side.

then a sort of technical hitch helped me to move forward.

for a certain play i needed the chicago wheat exchange as background. i imagined i would be able to get the necessary information quickly by consulting specialists and practitioners in the field. things turned out differently. nobody, neither a number of well-knowed economic journalists nor any of the businessman - i followed one dealer with long experience of the chicago wheat exchange from berlin to vienna - could adequately explain what went on at the grain exchange. i gained the impression that the dealings were downright inexplicable, that is, not accessible to rational understanding, in other words plainly irrational. the manner in which the world's wheat was distributed was utterly incomprehensible. from any angle, apart form that of a handful of speculators, the market in wheat was one huge swamp.

the project drama was never written. instead i began to read marx, and it was then, and only that i did read marx. and for the first time, my own scattered practical experiences and impressions really came to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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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小麥市場是brecht開始研讀marx的起點。

一般人滿足於老經驗的記者、商人以及各種經驗印象,brecht卻感受不到生氣;一般人鄙視書本、理論,brecht卻說marx使經驗印象活了起來。

為什麼會是這樣?